“嗯?”林哲曦揉揉眼睛,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“哦,我回家了呀。”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布局,林哲曦感到有些落寞,这也证实了余青旋有未婚夫这事是真的了。
冷静下来的林哲曦已经不会再去深究这件事了,他习惯去接受现实,很多电视剧一样剧情的现实。
林哲曦小时候家里很穷,经常因为交不起房租到处搬家,在二年级以前一直是这样。爸爸去过外地当保安,去打过杂,会因为林哲曦没有把鸡爪啃干净而大发雷霆,然后自己又从地上捡起来继续啃。在出租车上捡到400多块钱,夫妻俩会开心几天,这相当于他们当时将近半月的工资。
在林哲曦一年级的时候,爸爸遇到贵人,加上自己不懈努力,成功在一项政府工程投标中中标,又经过一年的奋斗,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,三百万元,那会爸爸也还年轻,直接买了辆七十多万的车,并且在当地省会城市全款买了套房,尽管当时没有任何投资头脑,但运气没有女神没有抛弃父亲。
一年以后,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了省城接受良好的教育,自己则在发家的地方继续工作,而政府也将一项大工程交给了父亲,又是两三年,这次他赚了四千万,仅仅六年,林哲曦父亲便把全家从社会底层带入富裕阶级。随后自己通过投资,积累人脉,自己当起了开发商,做起了酒店行业,餐饮,涉入各行各业,在林哲曦初中的时候资产便已经超过了两亿,妈妈也辞去了工作,看着林哲曦认真读书。
夫妻俩都什么学历,爸爸初中毕业,妈妈高中只读了一年,因为林哲曦的公公去世,只能自己进入县城打工,供两个妹妹读书。
而爸爸这时候是个小混混,收保护费时遇到的妈妈,也是因为母亲怀上了林哲曦以后,父亲才开始认真工作。
生活如同电影一样的美好,奇迹总是不断的发生,似乎老天很眷顾这一家人,但上帝的门窗都打开时,寒风就会刮进房屋。
林哲曦5年级的时候,弟弟出生了,看起来是如此幸福的一家四口,就在一年后全部打乱。
弟弟去世了,仅仅一岁零三个月,死因是脑淤血,爸爸和妈妈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打击,耗费了六十多万,最后得到了脑死亡的结果。从这以后,林哲曦一家开始进入低谷。
因为弟弟的死亡,林哲曦进行了全身性的检查,最后查出了先天性血友病这个遗传病。
并且查到病症的时候,林哲曦右手关节已经变形,左右脚踝骨膜损伤严重,尽管进行了几个月的康复训练,手也再也无法伸直,甚至在康复训练期间,右半部分身体已经开始肌肉萎缩,行走时脚踝会不断传来刺痛。
尽管林哲曦拼命的想装出正常人的模样,但开始用右手拿筷子的时候,会像癫痫病人一样,颤抖不止,一口饭都没办法正常的送入口中,下坡的时候就像风湿病人,一瘸一瘸的,而且渐渐的无法跳跃,不能奔跑。
每个月都需要注射一千多元的人造凝血因子,虽然有了医保,但每一支也要四百多,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,药量逐渐从一月一支,变成一月两只,一周一支,一周两支,一次两支,专门为林哲曦打针的医生看见这双千疮百孔的手都不由得叹息,甚至静脉已经坏了,针头已经扎不进去了,又换血管。
药价对于他们家庭来说算不上太大的开支,相比于对父母的精神摧残,林哲曦肉体上的痛苦来讲实在是九牛一毛,这种无法治愈的遗传病,会让林哲曦痛苦一生。
看着自己儿子手上一个接一个的针眼,上一个针眼还没恢复,下一针又要从同一个地方扎进去,林哲曦父母很难过,很痛苦,甚至开始自责,这些用钱都没法解决的事,让他们感到深深的绝望。
林哲曦也受这样的情绪感染,变得自卑,懦弱,但他一直在拼尽全力想让自己变得正常,至少要把自己当成普通人。
上初中前的那个假期,他开始用左手吃饭,并且训练右手再拿筷子的力量,很成功,林哲曦成为了半个“左撇子”,并且也在自己没有暴露自己残疾的真相下,重新用右手拿起了筷子,不断的参加初中的体育训练,至少在别人眼里,他只是个有点胖的正常人。
跑1000米,他跑;2000米,跑;10圈耐力跑,继续;跳绳,轻松;打篮球,我也能上。
就这样,他忍住疼痛,过完初中的体育训练。每次从运动场上下来,他的脚已经开始肿胀,几乎失去平衡,但也装作没事的模样,在人们面前正常的行走,到了没人的地方立马坐下,捂着自己发烫的脚踝,忍住眼泪,一瘸一瘸的去找老师请假。
打了针,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一样的回学校,同学问他为什么请假,他就笑笑说学校里太无聊了,回家打几把游戏放松一下,所有人都就把这个可爱的小胖墩当成了个不爱学习,成绩不上不下的班级活宝。只有老师知道真相,尽管那时每个星期都要请假,老师都会很爽快的答应,她知道他为了和同学相处做了太多的努力。
尽管他不必要这么做,但这会让他自卑的内心找回一些自信。
但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,中考体育的前一天,林哲曦脚疼到突然走不了路,失去了中考体育的机会,但父母早有安排,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办好了免考的手续,体育直接满分,但他本人并不知道此事。
看见同学们能为了自己全力以赴,不负三年以来的辛苦拼命奔跑时,他看开了,或者是放弃了。
他不是超人,也不是天才,只是个有残疾的普通人,无论如何自己也没有办法和他们一样的生活,更别说超越他们,物质的生活尽管是如此的充沛,但精神的匮乏更是致命。
最后的重击,是在毕业的那天,自己明明没有考试,却得了满分,所有同学的眼神开始产生了变化,自己拼尽全力去维护的关系,去保护的自尊在这一刻崩塌。
有人看见林哲曦的妈妈开着玛莎拉蒂来接林哲曦,仅仅是一次,同学们就认为这次的中考不公平,一口咬定林哲曦父母走了关系,给自己的孩子加分,抢走他们上学的机会。
骂他无耻,没有羞耻心,说他富二代,还一天装得低调谦虚,想想就要吐,每次吃饭的时候就请假,根本就是因为瞧不上学校里的饭菜,回家去吃大餐,但林哲曦是为了不耽误学习的时间,把吃饭的时间拿去打针。
就连自己暗恋了两年的女生,在这件事上也丝毫不怕浪费口舌,尽管内容相同,但从她口中发出的,那就是利刃,一把一把的扎进林哲曦内心。
本来就自卑的林哲曦,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那次初升高的假期,是最孤独的。从那以后,林哲曦没有了交朋友的心情,也是在这段时间,和余青旋他们几个发小断了联系,还有唯一一个吴韵行,这次他又和自己是同班同学,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初中那件事真相的人。
吴韵行想将林哲曦带出阴影,也通过各种渠道找来以前的同学,向他们解释清楚,并且要求他们给林哲曦道歉,但被刀划开的伤口无论贴上多少层创可贴,它也会隐隐作痛。
吴韵行没能带他走出来,但也确确实实成为了林哲曦唯一有联系的朋友,吴韵行也没有孤立他,并且向当时同班同学们介绍这个有趣努力的男同学,明显与描述不符,并且吴韵行这样的行为也渐渐的引起其他同学的反感,是在林哲曦的劝导下,吴韵行停止了无用功。
这个假期,林哲曦瘦了20多斤,每天就看电视,玩游戏,易怒,敏感,加上初中无节制的训练,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和脚彻底的耗费光,骨膜和手已经彻底无法复原,即使冒着会失血过多的风险做手术,也没办法根治。
林哲曦也只剩下最后的倔强:不办残疾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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